森林的故事（9）

——摘自董宏猷《十四岁的森林》

从最早的先锋植物脱离沿海沼泽地而开始向陆地进军，一直到二十世纪即将向历史告别的现在，42000万年过去了，地球上绿色植物以及森林历经了无数兴衰。其中，包括近几千年来人类疯狂地用冰冷铁器和滚汤的火大规模无遏止地砍伐与毁灭。如今，森林仍然顽强地生存下来，仍然顽强地保持着自己的尊严，保持着维持生物多样性以及给每一种生命以生存空间的独立品格。

在寒冷的北极圈附近，复盖着苔藓与地衣的冻原环绕着地球，穿过北美洲、欧洲、亚洲的北部。当夏季来临，冰雪融化时，耐寒的极地野花便以顽强的生命蓬勃开放。除了苔藓、地衣、草本植物之外，木本植物也以奇特的形式显示着顽强的生命力，赤杨、桦木和柳树紧贴着地面矮化生长，像英勇的士兵向着极地匍匐前进。

在冻原附近的严寒地区，从挪威的峡谷穿过俄罗斯到西伯利亚，然后跨过白令海峡，穿过加拿大，一直到大西洋沿岸，森林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针叶林带，像绿色的洪流一样环绕着整个地球。云杉、冷杉、铁杉、松树和侧柏，组成了这片辽阔的北方森林。

然后是环绕地球的第三条林带展现在我们眼前。那是栎树、山毛榉和槭树等阔叶树组成的温带落叶林带，这些郁郁葱葱的森林，分布在东亚、中欧、大不列颠群岛以及美国的东部，是人类滥伐最剧的森林地带。除了目前残存的原始森林已成为珍贵的遗产外，其余的森林连同其蕴含的诗意全部成为辛酸的回忆。

围绕地球赤道的第四大林带即热带森林是目前地球上最为茂密当然也最吸引人类的斧锯的森林了。其中，生长在美洲、非洲的中心、东南亚、印度、澳大利亚部分地区的热带雨林是目前地球上保存生物最多最丰富的森林。仅仅在亚马逊河700万平方公里的雨林中，就生长着100，000余种植物和动物。在热带雨林里，所有关于森林的神话都变成了现实。不仅单株的树干极为巨大，就是悬挂在树枝上的藤本植物也与树干同样粗壮。许多在温带生长的矮小的草本植物，在雨林中长成了巨大的植株。成千上万蝴蝶、甲虫、蚱蜢、蜘蛛与美洲虎、南美鳄、大蟒蛇、水虎鱼一起生存在这个复杂而和谐的世界里。而居住在林中的印地安人和俾格米人，虽然生活在一种原始社会中，但却保持着人的全部尊严。俾格米人称是“森森的孩子”，他们高唱着“森林是好的，森林是和善的”；他们坚信“森林死亡，它的孩子也会死亡”。

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森林不仅顽强地生存下来，不仅坚韧地战胜了大自然中的许多灾害——火灾、水灾、病害、地震以及飓风，而且将这些自然灾害纳入自己的生存系统之中。对于人类来说，这些自然灾害当然是灾难；然而对于森林说来说，这些自然灾害竟成为森林的生存要素，森林里的天然火灾常常将积聚在林地上的枯死木、断枝落叶和其他易燃的干地植物及时地烧毁清除，其灰烬又被雨水分解，作为养分回到土壤里，森林就是这样来对付种种“灾难”的。森林在地球上的存在要比人类早好几百万年，在没有人类以前，森林倘若不能形成一整套对付“灾难”的生存机制，那么它早就在恐龙之前就灭绝了。

灾难一次又一次锻炼了森林。森林在灾难中不仅顽强地生存下来而且逐渐成熟起来。灾难是森林成长之母。灾难是最严酷的教师。灾难也许会摧毁一片森林，然而却毁灭不了这个星球上的整个森林。大自然不可避免的种种灾难也好，人类近几千年大规模毁灭性地砍伐焚烧蹂躏也好，都不能灭绝这绿色的生命之海。森林仍将顽强地生存下去，仍将顽强地保持着自己的尊严，仍将保持着维护多样性以及给每一种生命以生存空间的独立品格。

森林不死。

森林永生。